【关于今夜和李贺】
今夜想起长吉的时候，我的眼泪落下来。
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擅叠词的诗人，他把他的衣襟上的风永远留在了唐的宫阙里，我多年后点亮唐人的头颅时，看见他衣襟上绣着的芙蓉泣出了微笑。
昆山的凤凰鸣叫着盘旋而上，箜啼仿佛飞玉溅地，月光就这样融在我的面容上，已经是一千年了。
仍然有人会唱歌，唱着神鬼异类，魑魅魍魉，唱得人倚树难眠。冷风吹过，孤衾单薄时，便生出了朱红的月亮。我将这轮月亮打捞上来，挂在西窗上。
长吉，长吉的歌声像一把刀刺进心肺，《枯桑引》是一场燃在旷野的火，将我三魂七魄燃烧殆尽，当我化身长夜的灯时，只有他记得我了。
他记得我执剑的眼睛里有化不开的雾，记得我的枯笔下墨已洇尽，徽宣上跑着一行字，是素女的忧愁。于是我倚着树，空啼竹山，天地吟啸，叹苦昼之短，不若生吞住龙，下伏滞骨，将这雷渊都作为臣。
记得那又如何呢？
他劝一杯酒，不过是为煎人寿，浇不湿我的青冢上的土，只是葬送了半生白白的冷。
我想起了一朝浮生若梦，沦为南冠，一朝梦醒如碎玉，割破长夜，割断我的发。
发间隐约有湿意，长吉的诗砸下来，砸出月寒日暖，砸出酒客背上一阵轻寒，却未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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